揭露建构,成了一种愚人的廉价智力游戏。其实他们多此一举。意义的世界,完全是建构出来的,而人类依靠意义生活甚于依靠面包。
般来说,当人们面对终极外部秩序输入者或曰最高主宰,总是按捺不住想要了解认识甚至接近,一般会产生三种路径。第一种是用科学—哲学的方式去探索,认为主宰者并不是违背理性的存在,因此可以运用理性去探索,只要是拥有理性的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探索得出相似结论,神的存在是一种面向所有人开放的科学,托马斯·阿奎那和牛顿就是这种路径。
hhh第二种是用神秘主义的功修去直接体验,认定人的思考无法理解至高存在,但是通过特殊的、只对部分人开放的方法,可以直接与之联通,甚至是直接的启示。字面意义背后还有神秘的奥义,而这种奥义只在小圈子秘密传播。苏菲派、怛特罗(Tantra)密教是这种路径。
hhh第三种路径,认为前两种都是画蛇添足误入歧途,因为终极秩序输入者已经直接启发了地上的个别人(先知群体),人类已经有了现成的启示,任何对启示加以引申的歧途企图都是多余的,而且超出了人的能力,极端就是,直接按字面意义理解就好了。伊本·泰米叶①、反天主教自然神学的改教家、要求按字面意义理解圣经而且持圣经无误论的现代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都是这种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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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本·泰米叶(Ibn Taymiyah,1263-1328)教义学家、教法学家,生于马穆鲁克王朝统治下的美索不达米亚的哈兰,一生致力于复兴伊斯兰教的原旨教义,恢复《古兰经》、圣训的真正精神,除遵循经、训外,不信奉任何权威,反对凯拉姆学派、苏菲主义和其他哲学学派离开认主独一教义的任何“创新”,为后来的瓦哈比教派运动提供了理论依据。
hhh在亚伯拉罕一神教系统,这三种路径你都能找到。有时候它们交替出现、混合,有时候它们互相攻击、排斥。理性的、经验的、启示的,三种方法是最主流的。还有新出现的第四种,就是刘仲敬的通过政治—历史—人类学的方法,透过情景模拟和类比,直观获得对秩序输入的认识,既非理性的科学方法,也非经验的个体体验,同时也可以不依靠直接神启。
hhh绅士拥有被时间积累证明了的正确知识,热爱阅读和探索,却不以之谋生;认为自己是绅士,所以需要知识,绅士的知识附属于身份。知识分子正好相反,知识分子认为自己拥有知识,所以是绅士。哪个是赝品,一目了然。
hhh知识分子的身份附属于知识,所以需要行政当局颁发的证书,把他们和民科民哲还有北京的哥区分开,防止身份被稀释。然而就愚蠢程度而言,并没有神马不同。媒体和知识分子已经丧失了如实描绘世界的能力。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如果事情没有按他们的妄想发展,他们就用民众的无知来解释。而他们自己本来存在的目的恰恰是认识并且理解那些现在还不被知道的事实并且传播给他人,他们此刻最不愿意理解的,一直在逃避的,就是自己何以失败。
hhh有人认为,伊斯兰教缺的是一场宗教改革,改革之后就能变得自由宽容理性温和,适合现代社会,就像基督教一样。这只能说明此人既不了解基督教也不了解伊斯兰,倒是过度了解白左的进步主义思想。刘仲敬指出,宗教改革是文艺复兴的反面,进步主义者妄想的文艺复兴人文主义与新教革命推动信仰自由纯属无稽之谈,新教改革直接带来的不是信仰自由而是教随国定主义,后来的宗教宽容是杀出来的,不是用嘴逼逼出来的。至于伊斯兰,早就改革完了。如果你想要新伊斯兰教,那就是伊赫瓦尼(阿拉伯语音译,意为“兄弟”。又称“艾赫勒·逊奈”(Ahl al-Sunnah),意即“遵经派”)、瓦哈比、伊斯兰社会主义。谁告诉你改革之后就一定更世俗化?至于傻X宣称,伊斯兰教的问题是因为有定于一尊排斥不同教派的传统,改革之后会有多元的伊斯兰,这是荒唐的说法。逊尼派四大教法学派彼此尊重,非常和睦,恰恰是新教派才要求变更长久以来的习惯。傻X知识分子在这问题上的态度是,只要不是他妄想的那种改革就不是改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伊斯兰能重复基督教世界的故事,而越来越多证据证明,西方路径是一种奇迹,无法在其他地方复制,只能通过暴力填补秩序真空的方式推广。
hhh窝老赶脚刘老师的意思是,基督教很高档,而你所在的教会未必高档;你所在的教会可能高档,而你未必高档;你可能高档,而你的家人未必高档;你的家人可能高档,而你家的祖宗未必高档;你家的祖宗可能高档,然而这又有神马卵用。歧视链不是用来让你感觉自己很牛X, 共同体的用途不是提供优越感,无法平安活过洪水,则等于零。活下来沦为费拉,则为负。刘仲敬说过,不能剥夺共同体下层阶级歧视外人的快乐,因为这是一种成本最低的共同体维护方式,靠钱是无法收买下等人的,没有歧视的人生是不值一过的。然而,同时这也暗示,痴迷歧视不能自拔意味着暴露下层阶级本色,轻易在歧视中就得到满足。上等人对歧视的态度是看穿看透而不看破,因势利导,为共同体的存续服务。宋金对抗,激烈的互相歧视发生在下层,上层其实不愿意打仗,因为战争造成的散沙化流民是双方共同的致命敌人。上层阶级的天命就是联手阵压这些流民,因此能达成和议。
hhh就像观察动物,先区分种属,这是宏观;然后再解剖,看具体到那一只哪里是进食的器官,哪里是排泄的器官,由远及近,由大到小,这才是健全常识的观察顺序。人类社会也是一样,先区分共同体,再区分某个共同体里的上等人和下等人。共同体的存在优先于共同体的内部分配。劣狞煮臆的意思就是,不用区分了,人吃的食物千差万别,排出来的屎都是一样的,我们就是垃圾,我们这种无产者没有共同体,我们没有,也不允许别人有,让你们也变成我们,体会一下我们没有共同体可以胡作非为的自由和快乐,这是一种解放。腊肉思想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人的本性就是贱,我们这种费拉才是真实的人,费拉是人的归宿,很多人不像我们这么贱,是因为他还受着束缚。但是不论怎样的人,都是嘴硬身体诚实,真实的内心都是渴望变成贱X的。我们就是要激发他贱X觉醒,意识到他的本性是贱的,坦然接受自己是个贱X,自己把自己从束缚中解放出来,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就不信不能把你变成费拉。
hhh解构这件小事,背后是这样的一种认知图景扭曲:建构=虚构=可以消除或者重写。因此,每当有人想破坏摧毁或者按自己的意图改造一些观念,他们就会努力论证这些东西是被建构出来的。言下之意,这是假的、暂时的、可以被替代的。于是他们揭露了一堆东西是别被建构出来的。王权是建构出来的,身份是建构出来的,民族是建构出来的,宗教是建构出来的,直到最后,性取向是建构出来的,甚至性别都是建构出来的,人这个概念也是建构出来的。揭露建构,成了一种愚人的廉价智力游戏。其实他们多此一举。意义的世界,完全是建构出来的,而人类依靠意义生活甚于依靠面包。揭露这一切并不意味着可以凭一己之力有意图地改写。相反,健全常识本能抵制这种对意义世界的拆毁。证据就是,拆毁者都没能摧毁观念,而是摧毁了自己。观念的建构是无数个个体交互参与干涉叠加的结果,是历史路径积分的加总,而其中某一些建构明显比另一些成功,朝某个方向建构就是比朝另外的方向容易。比如,小共同体的发明永远比大民族容易,发明土耳其民族永远比发明奥斯曼民族容易。刘仲敬就是追踪发现了这样的规律,才站到了虚无主义者的反面,这就是所谓的发现神裁。只有那些把建构视为偶然事物的堆叠的人才会掉入解构的剥洋葱陷阱。有些人知道了建构的奥秘,变成了用解构反社会的狗X,因为他们是观念无神论与意义无政府主义的末人。对他们而言,世界就是偶然,所以他们只能发现虚无。他们借助解构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任性和对常识的痛恨,他们想篡改观念和意义来使自己活得更舒服。因为他们的时空终结于此世。而另一些人把外部秩序输入纳入考量,试图发现这些规律背后的意图,就能看到意义建构中的天命和奇迹。某一些建构明显比另一些成功,朝某个方向建构就是比朝另外的方向容易,这本身就隐含着法则和规律,有理智的人不难看出。某些建构就像教会的圣传一样,是受祝福受保护的,另一些则相反。知道了这背后的【大意图】,才能说出有意义的话,才能进行有意义的表达,回归健全常识,重获完整人格,甚至把自己变成【大意图】的工具,朝某些方向做微小的建构来改变世界。他们反而能够成功,因为他们不是凭着自己的意思,不是为了自己活得更舒服,而是顺应和完成尘世外的秩序输入者的【大意图】。这种终极推动力远比自我更为强大,反而能使他们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