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贵族通常为政治哲学和爱国主义而斗争,六朝隋唐的门阀通常为种族和地缘而斗争,宋明的士大夫通常为美差肥缺而斗争。

特约评论员:科舉是什麼人考的呢?就是屌絲考的嘛。就是因為,如果我本來是有錢人,那就像是陳寅恪先生考證的那樣,所謂李德裕他們家族,州官縣官求我做官我都不做,因為我本人是當地大土豪,做官對我沒啥好處。但是窮人家的子弟,通過科舉有一個做官機會就已經了不起了。這樣的人,當然是皇帝要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但是如果你本來就是土豪或者貴族的話,那麼皇帝給你下命令,你還不一定願意聽。皇帝要科舉就是為了利用窮人、利用下等人來削弱貴族和世家的勢力。然後皇權擴張以後,必然的,他任用的官員就比以前的貴族或者是世家更有平民性,更有奴隸性,必然就更加無賴了。更腐敗更無賴,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不可能單從道德修養和精神建設上來做到這一點,因為物質上的差距是明擺著的。像唐代那些世家子弟,北朝世家子弟,他可以免費的做官,不支薪水,因為他家裡面本來就有錢,他做官就像英國貴族一樣,他是為了實現某一個政治目的做的,他不是為錢才做的。但是宋代以後的科舉,那你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好不容易,讀書是要花錢,然後向親戚朋友借多少多少債,然後好不容易從邊緣省份跑到京城考了這趟試,為了考這趟試你就要欠不少債。好不容易考上了做官了以後,你說我不做了,那你向你那些親戚朋友怎麼交待?你那些親戚朋友都指望你做了官以後,然後好好貪污腐化一下,把貪污的錢分一點給他們。我們當初資助你不就是為了這一點麼?你不腐敗不就是對不起我麼?

什麼樣的制度能夠不腐敗呢?只有兩種制度不腐敗:一種是貴族政治,一種是財閥政治。貴族本來就是不求錢的;而財閥呢,他是資本家,他本來就有錢,做官,出來從政,像布什他們從政之類的,都不是為了錢。他本來可以做董事長掙幾百萬,做個總統掙幾萬,人家圖什麼呢?人家頂多就是圖執行他自己的政策,青史留名。如果你本來就是無產階級,那麼可以保證你絕對不會代表人民,你一旦好不容易從無產階級中間,好不容易脫離了無產階級,不好好整一整無產階級,給自己發一筆財,那簡直對不起自己。

某聽眾:那不就可能變成世襲政治了麼?

特约评论员:就是那種政治世家。你得承認,哪怕是在民主政治上,像雅典,最有政治節操的是誰呢?像伯利克里他們家族,伯利克里他們家族是幾代從政的,多少年都是雅典的世家。他們那個家族就是一面旗幟。像羅馬就是布魯圖他們家族,像日本麻生他們家族,跟平民政治家就不一樣。平民政治家,像田中那樣的人,那就是以腐敗而著名的。田中號稱是平民宰相,但他個人的生活是不檢點的,又搞女人又腐敗。麻生那種家族他是不會搞腐敗的。他連上公立大學都不肯上,麻生小時候要去上大學,想去考公立大學,他爸爸媽媽罵了他一頓,說你簡直混賬!公立大學是給誰上的?是給那些家裡沒錢的人去上的。你又不是缺錢,憑什麼去搶那些窮人子弟的飯碗?這就是貴族子弟的風格,就是這樣的。

貴族制度不容易腐敗,越平民越容易腐敗。可以說腐敗是一個文明退化的結果。可以說是社會日益傾向於民主化和平民化,那也就同時的:一方面是政治越來越腐敗;另一方面是社會越來越散、團結力越來越低。它社會上缺乏天然的領袖。最後散到一定程度,他就抵擋不住比較野蠻、但比較團結的民族。然後歷史就要重新啓動。經常都是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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